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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外無法,滿目青山曾經有網友問我,“天地與我同根”一語是什麼意思,怎麼理解。是呀!人活天地間,人從何來復何往,天地何生復何滅,人與天地之間 到底是怎麼個事情,是一個我們不得不面對,也根本無法迴避的現實。我不知道別人 是怎麼過這關的,反正我自己從童年時候起,就時常被一些 諸如此類的問題所困擾,經年難解。
生活在我們這個科學的時代人,有一樣觀念 是一定會銘記心間的――那就是世界觀和宇宙觀。不管何種的思想觀念或宗教學說,如果不能對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對宇宙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對萬物之靈的人類 所面對的一切 作出一個科學、合理的解釋,那麼對不起,一頂封建迷信的帽子 怕是非得戴上不可的。正是因為這如此,當我們為了心靈的籍慰和解脫 而來到宗教的門檻時,首先需要跨越的,往往就是真理抑或是迷信這一關。
作為一個佛教徒,我們當然相信佛陀所描繪的世界 和宇宙是最正確、最真實的。不過遺憾的是,由於現在的科學 還不是太發達,由於我們自身的智慧 依然是那麼的淺薄,以至於佛陀老人家 開演的諸多甚深法義暫時還不能被充分驗證,當然也就很難被人們 真正理解和接受。而在這諸多懸疑的問題中,關於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關於宇宙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關於人與天地萬物之間 種種的因因果果,幾乎是一個所有人都必然要面對的,代代延續的永恆話題。
老實說,當年我初學佛法的時候,有兩句話 曾經令我困惑許久,百思而不得其解。一句是僧肇法師的:“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還有一句 是天台德韶國師的:“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如果說什麼因果報應還有諸多可懷疑之處,什麼地獄天堂 還只是一些虛無縹緲般的夢幻,那麼天地萬物與我,則是現實得不能再現實的問題。從我們自身的經驗出發,人是生活在天地間的,人只能依存萬物、使用萬物 甚或是改變萬物,而無法使自己與天地、與萬物完全融為一體。
按照我的理解,構成我身體各種元素的四大 來自外面的世界,從這個意義上說 天地與我是同一個根,萬物與我是同一個體,似乎沒什麼問題。但構成內在精神世界的那個“我”,與外面的天地和萬物 分明是二元對立的關係,無論從哪個方面說,也看不出到底什麼地方 有個共同的根、共同的體。
如果從以往所接受“正規”教育中 有關物質與精神關係的定義出發,那麼我與天地、萬物同源的四大,只是我的心靈世界之所依,是我精神世界的載體。當我的生命延續著的時候,精神的“我”和四大的“我”,能夠暫時被共同的“根”和“體”統一在一起。但是一旦生命終結,物質的“我”塵歸於塵土歸於土,而精神的“我”則不知將漂流於何方而去。
如果說僧肇法師的“同根、一體”雖然有些迥出常情,但還只是一種一元的學說,沒有一個誰產生誰主導誰的問題的話,那麼德韶國師的“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就讓我更加莫名所以,更加感到不可思議。按照字面上的理解,如果離開心以外 真的沒有一切法,那應該是我的心 想到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就存在,我不想的時候它就不存在。這樣一來 一切事物都應該隨著我的心的起滅 而忽來忽去、忽有忽無,我的心豈不就成了“造物主”?可現實世界 並不是這麼不斷地 從我的心裡被生出來,又回到我的心裡。比如我睡覺睡到無夢無想的時候,我的心暫時不存在了,我生活的這個世界,我周圍的一切,都應該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踪的,
可事實並不這樣。因為日照樣升,月照樣落,溪澗流水了無聲。再比如我上班工作的時候 心裡沒有想著自己的家,家裡的一切 也應該是不存在的,可事實也不是這樣。因為冰箱依舊轉,電錶依舊走,花紅草綠自芬芳。思來想去,總覺得這話和歐洲歷史上 那些主觀唯心主義的觀點 好像很相似,但是隱隱地又感覺沒有這麼簡單,在這看似平凡的背後,一定蘊含著什麼 高深的超出凡情的東西。
人們常說,佛教是正信是智信,不是迷信。既然不是迷信,就一定能夠真實準確地 認識和反映客觀實際,對一切現象界的事物 給出一個科學合理的答案。既然已經決定走入這扇大門,那我就先假定不管佛經上的觀點還是祖師們的言論,都是正確的。於是作為一個後學,我要求自己 首先相信前輩大德所言非虛,相信他們的觀點 一定揭示了客觀宇宙之實相,闡述了法界萬有之真理。
學佛的人都知道,色與空的對立與統一,是佛教大小乘 各教派理論的基石,是佛教區別於外道的根本所在。我想,如何學會領悟這種 明顯違反常理的 從表面上看充滿了唯心主義色彩的理論和言論,穿透我們由經驗和常識 所積累起的固有觀念,大概就是我們超脫凡塵,跨入聖域的關鑰之所在。經過若干年的學習和參究,我不敢說自己已 經把這個問題真的搞懂了,但起碼它已經 不再令感到我煩惱困惑,只要我們能夠換個思路來看問題,其實一切都是很簡單的。下面就來談談我自己對心與法、色與空相互關係的 幾點認識和體會,以期對那些與當年的我一樣 苦惱和困惑的朋友們,能提供一點幫助。
首先,我們應該明白 小乘的色空觀為什麼不究竟。學大乘的人 都講二無我――人無我和法無我,並且一般都認為小乘只能證得人無我,證不到法無我,只有大乘才有 了義的二種無我之見,其實這個觀點並不全對。小乘不但有圓滿的人無我見,而且也有少分的法無我見,當然聲聞和緣覺 對法無我的認識 也有差別。具體的說,就是聲聞乘明白 每一樣看起來好像是客觀存在的東西,其實並不存在,它只是由緣起而成的一種假象。不過他們雖然明白 每一個由緣起形成的事物 本體是空,沒有實體,卻認為構成該事物的基本元素――四大――是實有的、真實存在的。
緣覺對法我的認識高於聲聞,他們知道不但每一樣具體的事物 皆由緣起而成,本體是空,而且知道所謂的四大也沒有實體,也同樣是空。也就是說,聲聞認為物質――法,有最微小的基本單位――四大元素--的存在,而緣覺對此 則不予承認。
前不久有網友 在談及佛教的色空觀時,曾引用過相對論 和量子力學的物質和能量 相互轉化觀點,以證明色空不二的合理性,給人耳目一新之感。應該說,相對論和量子力學 確實非常接近世尊對法界物質基本狀態的描述。對於物質究竟有沒有 不可再分的基本單位,大體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有――到了一定的時候就分不下去了,一種認為沒有――能夠無限可分。按照簡單的法無我的觀點,應該說沒有才對,因為如果有的話,那麼不管是個多麼微小的粒子,它都是個獨立的、實有的“我”,顯然與“諸法無我”的法印相矛盾。
但世尊在《楞嚴經》上所持的 卻是第一種說法,也就是說有最小的基本單位――臨虛塵。臨虛塵是個什麼東西我說不清楚,很可能與相對論 和量子力學的說法一樣,是一種能量,一種電磁的波動。這樣一來臨虛塵很可能 就具有了兩種特徵:
一方面它無形無質,本體是空,因非有而不違“諸法無我”之理;
另一方面能量不虛,作用不無,以非無而不壞性空緣起之義。
也許臨虛塵概念的建立,使佛教和自然科學 在將來能夠找到一個交匯點,佛教中許多在目前看來讓人難以理解的對物質世界的描述,將一一被揭開 蒙在其外表上的面紗。
講到這兒 有人的好像已經在準備歡呼了,似乎黎明前的黑暗即將被打破, 就要透過有無的兩邊 見到無我的實相了。且慢!現在還不到歡慶的時候,因為相對論和量子力學 從科學的角度,臨虛塵從佛學的角度,所揭示的 只是世俗諦的空,而不是勝義諦的空。
因為你只是從物質本身出發,用形體與能量的轉化 來闡述有和無的關係,這個空 是不究竟不了義的。首先,你沒有空掉能量,能量雖然沒有形質,但它依然還是“有”。
其次,你沒有空掉虛空,虛空雖然空無一物,但它也依然還是一種“有”。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你空來空去,都是從事物本身的立場看問題,沒有把“法”與“心”聯繫起來,那麼不管你怎麼去空,也永遠不能證得 勝義第一諦的絕待真空。
《楞嚴經》上有一句話,叫做“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說到虛空,大家都知道佛經上 講有幾種無為法,其中就有一個虛空無為,意思是虛空非可造作。但是大家應該明白,虛空的這個無為,是從世俗諦的層面,相對於虛空裡 那些有為的東西講的,若就勝義諦的立場來說,虛空依然是生滅法,是有為法。
可能有人會問,你說連虛空也是有為法,那麼虛空 又是從哪裡來的?答案很簡單:當然是從我們心裡生出來的。經上有句話,叫做:“隨其心生 則種種法生,隨其心滅 則種種法滅。”虛空看起來雖然廣大,但是落在你的心裡,就像大海 所起的小水泡一樣微不足道。為了讓大家明白這個道理,世尊告訴阿南:“當知虛空生汝心中,猶如片雲點太清裡,況諸世界在虛空耶?”連貌似無邊的虛空 在你心裡 都這樣的卑微渺小,更何況虛空裡的世界呢?所以說,天大地大,都大不過你的心。
一說到“生”,大家一定想到的是 像母雞下小雞一樣,從個母體中 製造個什麼東西出來。不錯!如果讓我們的心這樣去生虛空,生無法,我們確實一樣東西也不能生出來。因為心生萬法的生,根本就不是這麼個生法。這個問題 初講起來讓人很難理解,因為它明顯地 有悖於我們的經驗和常識。但是沒辦法,勝義諦的道理之所以難以被人們 所理解和接受,就是因為他總是 站在違反常規的立場上看問題。借用老人家的一句名言:“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都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都要反對”。
這句話只要稍微改動一下,就變成:凡是世俗諦 認為正確的,勝義諦大多都認為不正確,凡是世俗諦認為不正確的,勝義諦卻很可能 認為是正確的。要想超凡入聖,你就必須把裡邊扭著的勁,給扳過來才行。一時轉不過彎不要緊,等你見到實相的時候,所有的疑難和困惑 自會迎刃而解的。
所以,當我們站在勝義諦的立場上看問題時,不管聲聞和緣覺 所證得的法我空,還是相對論和量子力學論證出來的 物質的形體空,都是不究竟、不了義的。其實,與之相類似的觀點 在古印度的外道中 早就存在,並不是什麼新鮮東西。在《楞伽經》上世尊講外道 有七種對於無常(空)的繆見,其中的第六種是“性無性無常”,我們看世尊 是怎麼批他的:“大慧,性無性無常者,謂四大及所造自相壞,四大自性不可得,不生。彼不生無常者,非常無常,一切法有無不生,分析乃至微塵不可見,是不生義非生,是名不生無常相。若不覺此者,墮一切外道,生無常義。”這種性無性無常,我管它叫“析法無常”,
凡是從對事物本身 分析入手,由粗到細,而精而微 以至於無的,都屬於此類。其實,平日里我們很多人在講諸法無我的時候,都是在引用 這種解析的方法,從根本上說,這不是大乘究竟了義的見解。所以說小乘之所以超勝外道,在於他能證人無我,至於法無我,大家實在是彼此彼此。
現在先讓我們對小乘二法 做個總結。
聲聞已空人我和少分的法我,但是不空物質界的基本元素――四大,落入以微細物質 為實有的法我執,在物理學上 大約達到了原子或基本粒子的水平;
緣覺既空人我,也空物質界 最極微細的法我,落於空執,在物理學上 大約達到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水平。
不管執法、執空,從根本上說 都是相待成空,同是因法而起見執。其實對物質界法我 這種實法的執著只是法執的一個方面,二乘共同嚴重的問題 是執著有生死可了,有聖道可修,有涅磐可證,這種對於抽像法理的執著 是小乘與大乘根本差別之所在,這才是最大的法執!要知道不但虛空 和虛空中的世界是我們的心生出來的,就連所謂的生死和涅磐,也都是我們的心生出來的。離開了心,不但沒有世界,沒有虛空,也沒有什麼輪迴與解脫。
講到這大家應該明白了,天地之所以與我同根,萬物之所以與我一體,就是因為它們 都與我“同心”。也就是說,天地與我 是因為心 才得以同根,萬物與我 也是因為心才得以一體。
要想明白 天地為什麼與我同根,萬物為什麼與我一體,就必須搞懂什麼叫“心外無法,滿目青山。” 原偈的作者天台德昭國師,五代時人,法眼文益禪師法嗣,因聞聽法眼答复“曹源一滴水”話頭 而發明心要。偈頌全文是:“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
此偈在法性和法相 兩方面都蘊含著甚深的法義,當年法眼禪師 聽聞後讚歎說:“即此一頌,可起吾宗。”就憑他能誦出這個偈頌,就可以承續我的法脈,評價之高,古來少有。法性的問題 留待以後再說,今天我先借他老的偈子講講法相,看看天地究竟如何與我同根,萬物到底怎樣與我一體。
既然講到“心外無法”,那麼很顯然,就是心來生法,法由心生。這裡邊的生 有兩層意思:
一是生成,由心來生天地萬法;
二是照顯,由心來顯現萬法。
講到心,一般人最大的誤解 就是只以第六識為心,而不知所謂心者,乃以第八阿賴耶識為其體,集前七識以為其用。
只知體而不知用,就會把能知之心 和所覺之境 當作兩個東西,由能來覺所。
單就現象來說,不管能還是所,都是有生有滅,有成有壞的,於是人們很自然地 會困惑於那個“所”究竟由何而起,這個“能”又究竟從何而來。對能與所的成因,人類自古以來 有著數不勝數的誤解,歸納起來不外乎兩大類,一種認為來自神的力量,一種認為來自然的變化,古印度外道中的勝論派 和數論派可以分別為其代表。
那麼,這能與所 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佛教的唯識學派 認為是由眾生的第八識生出來的。
阿賴耶這個第八識 包涵有四種功能:見分、相分、自證分和證自證分。
由相分 生出依報的山河大地和我們正報的身體,
由見分 生出我們覺知的功能。
也就是由它的一隻手生出一個“能”,一隻手生出一個“所”,一棵樹根下 長出兩條枝幹,識之者自然明白本是一體,不識者難免誤為兩端。知道了“能”與“所”到底是個什麼來路,接下來我才好談談 阿賴耶識是怎么生出我們正報的根身 和依報的國土的。
這裡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是阿賴耶識 怎樣生出物質。按照我們一般人的觀點,物質是不滅的,既不能被製造,也不能被消滅的。它只能被改造,改變其存在的形體和狀態。
對此,我個人的觀點 與此恰好相反。我認為所謂的物質 並不是從無始一來一直就有的,它有開始的一瞬。同樣,物質也不是永遠不滅的,它也有毀滅的一天。
聽了這話您先別忙著扔磚頭,先等我把話講完。這裡先得聲明一下,我以下的觀點 沒有直接來自經論的依據,只有《楞伽經》的一段話 大概可以作為旁證。
在經上世尊告訴大慧菩薩說:“大慧,彼四大種云何生造色?謂津潤妄想大種,生內外水界;堪能妄想大種,生內外火界;飄動妄想大種,生內外風界;截斷妄想大種,生內外地界。色及虛空俱,計著邪諦,五陰集聚,四大造色生”。
世尊的意思是,我們這個世界上 各式各樣的事物,無非都是由地、水、火、風構成的,而地、水、火、風這“四大”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是從眾生八識田中的津潤、堪能、飄動、截斷 這四種妄想習氣的種子來。
我們知道四大之說 非始自於佛,而是古印度 早就有的觀點,佛在這裡是隨順 古印度人的觀念而說的。如果世尊當時面對的不是印度人,而是古代的震旦人,那他一定會說 金木水火土這五行,是由眾生八識田中的某五種習氣的種子來。如果世尊面對的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他也一定會說,不但所有的分子、原子、質子、中子、電子,就連那些最微小的波動的能量,也都是由眾生八識田中的 某些習氣的種子來的。
據專家考證,世尊說法是開《楞伽》在先,演《楞嚴》於後。說《楞伽》時 暫時還沒涉及比四大更小的臨虛塵等物質,所以只說由內四大種 生外面的四大色。講《楞嚴》時又告訴大家 還有比四大更加微小的微塵,因為此前已經講過 外塵來自內種,所以沒有再專門強調這個問題。把兩部經的義理結合起來,我認為把包括臨虛塵 在內的各種微塵 都看作是由眾生的八識田生出來的,應該不違世尊的聖意,在理論上也是能夠成立的。當然這些純屬 我個人的臆想,能不能夠成立,歡迎有興趣者共同探討。
前邊我已經說過,臨虛塵或者說以波動形式 存在的能量,是我們這個世界 最基本的物質,那麼這個最基本的東西 是從何而來的呢?持物質不滅觀點的人 會說從來就有的,我的意見是:不對!不是從來就有,而是由眾生的業力 感應來的。
不管是能量還是波動,最初的成因和維持其運動的力量,應該來自 眾生的八識田。接下來的問題是物質將來有沒有 一個最終的“滅”?你當然會說不滅,我的意見依然是:不對!將來早晚要滅,當眾生的業力消盡或者是一期業力因緣 終了的時候,波動也將停止,所謂的物質 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踪。
說到這兒,有的人可能又會問了:既然你說物質有生有滅,那為什麼迄今為止 從來沒有人看見物質的生滅。比如某個人出生的時候,我們沒見到這個世界 增加了什麼,某個人死了,我們也沒看到這個世界減少了什麼。如果物質是能夠生滅的,那麼它應該能夠 被人們生成和毀滅,可是截止到目前,我們始終無法用科學或者其它的手段 來製造和毀滅物質,這你又如何解釋呢?
我的看法是,這是因為物質的生滅 是由阿賴耶識 來控制和掌管的。
也就是說,最基本的物質 只能由阿賴耶識在業力的作用下 才能使之生,也只有業力轉變以後 才能使之滅,除此以外的其它方法 至少到目前還只能轉化與改變 它的結構和形態,而不能將其從根本上消滅。
阿賴耶識通過業力的作用 產生物質有兩種情況:共業所感和別業所感。
我們所看到的物質 沒有隨著某個人的生死 而有增有減,那是因為我們所看到 只是共業所感而形成的世界。在共業的世界裡,表現為依報的外面的物質世界,是由若干眾生的業力 集聚在一起 共同感應出來的。可以這麼說,大千世界的每一粒最微小的微塵,都凝集著生活在這個世界內 每一個眾生的業力。
同樣的,這個世界內 每一個眾生的業力,也灑落在這個世界的所有微塵上。
基於這樣的一種關係,你可以通過 即生的業力來影響、使用甚至是改變部分物質存在的狀態,因為這是你的別業 賦予你的權利;但是每一粒微塵的生殺之權 卻不屬於你個人,這個權利是屬於所有 與它有緣的眾生的,只有眾生共同的業力 才能使之生,也只有眾生共同的業力 才能使之滅。在所有與其息息相關的眾生的業力終止之前,共業世界的物質 是不會消失的。
當然,別業對物質的影響 又是另外一種情況。比如造下無間罪業的人,他的業力 會為他在一個適當的地方感應出一個 刀山火海般的地獄,同時又為他製造出一個 被地獄煎熬的身體,以及能夠覺知痛苦的感官系統。什麼時候他的業消盡了,這個由他業力感應來的地獄,以及構造這個地獄的物質,也就自然而然到消失於無形。只不過這種別業的情況 只有當事者自己,以及已證甚深菩提的聖者 或者有神通的人才能見到,吾等凡夫無緣得見罷了。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 一切精神和物質世界的現象,都是由眾生的業力 通過阿賴耶識的相分和見分 變現出來的,那麼隨之而來的現實世界 究竟是怎么生成的問題就簡單多了。
《楞嚴經》上世尊在回答富樓那的“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的提問時,對世界如何從無到有,在虛空中經風輪、火輪、水輪、土輪而陸續形成的過程,講得非常詳細,想了解的不妨自己仔細閱讀一下。
看過太空星系照片的人 大概都會有個印象,那就是不管象太陽系這樣的小世界,還是銀河系那樣的大千世界,幾乎無一例外 都是呈旋渦狀的,這說明世尊所講的宇宙天體 是從風輪開始 依次形成的說法,是絕對真實可信的。
講完了什麼是唯心(識)所成,我們再來看看什麼叫做唯心(識)所現“顯”。
在這裡還得明確一下,勝義諦雖然從理論上 是對世俗諦的一種否定,但並不是將世俗諦一棍子打死,而是承認其在現象界的合理性。儘管萬法從本體上來說 都是“空”的,但在顯現上 並不遮破“有”,面對具體的作用和關係 我們依然要按照其固有的規律辦事。
比如,蘋果在樹上熟透了,它只會落向地面 而不是飛到天上;只要是個人,不論凡夫還是聖人,不吃飯不喝水總歸都是要死的。勝義諦所表的是真空之理,世俗諦所顯的是妙有之用,連接這二者的紐帶是緣起性空,將其落到實處的,就是唯心(識)所現(顯)。
根據緣起性空的理論,一切客觀存在的現象,都是由若干其它的東西,依據一定的條件(緣)而構成的。可是我不知道 大家注意到這樣一個問題沒有,就是人們在談緣起的時候,總是在談事物本身的內因和外緣,而忽視了一個 最重要的緣--你的心!
因為一切萬法 只有經過你的心的參與,經過你的心的認知和了別,才能夠得以安立。
這個問題可能讓許多人 感到難以理解,我把它稍微展開說一下。
按照前邊我引用過的最微小的物質是臨虛塵(或波動的能量)的觀點,那麼這世界上的一切物體,不管是山河大地,還是你我的身體,其實都是些被眾生業力之網 感應出來的一個個微塵的集合體(能量場)而已。不同的能量場 之所以在我們的眼里 之所以會出呈現千姿百態的種種差別,是因為我們感覺器官的了別作用。比如說一個所謂的物體,在物理學家的眼裡 它只是個特殊狀態下的能量場,在化學家的眼裡它不過是一些分子、原子的集合體,在一個普通人眼裡 它又是若山若水、若石若樹,而在一個菩薩眼裡 它是一真法界的實相。在一個因特殊的業力因緣關係 而無法感知的人眼裡,它又什麼都不是,因為他根本就覺察不到它的存在。也就是說,隨便一個什麼東西,在無數人的眼睛裡,就可能有無數種結果。
對這個問題,麥彭仁波切在《定解寶燈論》的第六個問題--“什麼是六道眾生的共同所見境”中,曾經以水為例來加以說明。比如說大海吧,從勝義諦來說 本來並沒有大海 這個實體的存在,但是用世俗諦的眼光來看時,大海則是確確實實有的,因為那裡流淌的液體既看得見,也摸得著。那麼究竟是真正有個大海 在那裡湧動,還是你用自己的心 變現出了一個大海,這裡邊的問題就來了。大家都知道,面對著同一個大海,人見為水,鬼見為火焰為膿血,天人見為甘露為琉璃,魚類則以之為屋宅。菩薩雖然明了其為法界之實相,但隨各自證量之不同,所觀察境相的顯現也有差別。十法界中,惟有佛一人所見 是究竟了義的大實相。
從勝義諦來講,不管是共同所見境的體還是相,都是不存在的。
但是從世俗諦的來說,則是有一個共同所見境的體(因為確實有個能量場存在嘛),沒有共同所見境的相(因為六道眾生各自所見畢竟不同嘛)。有的只是別業中的別業,以及別業中共業所顯的相。
人、鬼、天人和魚類 與其同類各自所見相同,這是別業中的共業;
無間地獄眾生業力 雖然性質一樣,但各自只能見到 自己的境象,這是別業中的別業。
比如說,須彌山和鐵圍山 明明就在我們的太陽系裡,但我們人類 無法感知其存在;
鬼道眾生 明明就生活我們身邊 並不遙遠的地方,我們也一樣 看不到他們;
香巴拉國土 明明就在藏北的某個地方,但人類就是找不到她。
據說大圓滿的虹光身 修成了之後,對於有緣的人 他可以讓你看見他,在你眼裡他與普通人 似乎沒什麼區別。若是無緣之人,假如他不想見你,那麼你就是從他的身體中穿過去,也依舊渾然不覺。
同樣的道理,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山河大地、花草樹木 這些看似實有的事物,對於另外一些與之無緣的眾生來說,也是根本不存在的。
可以這麼說,我們六道眾生 所感覺和認知的世界,都是我們的心 根據自己的業力 為我們投射出來的。如果我們的業力相對清淨,感覺到的就是比較愉悅的畫面;如果業力較為粗重,感覺到的就是污濁穢惡的景象。所以說,我們能見到什麼,不能見到什麼,見到好的一面 還是不好的一面,這個決定權 不在我們的主觀願望,而取決於我們當前顯現的 是一種什麼樣的業力。娑婆世界在我們的眼裡是五濁之穢土,而在佛的眼裡卻是完美無暇的淨土。
對於不同業力眾生 這種覺知上的差別,我猜想可能是由兩個原因造成的。一是覺知根不同,比如我們看不到須彌山,再比如水對人是濕潤,餓對鋨鬼則是燒灼。第二是識的了別作用不同,比如色盲把紅色當成綠色。你看,明明面對著同一個所見的實體,卻得出完全不同的認知結果,這就是業力 對我們的欺騙和捉弄。在業力這只魔掌 所為我們織造的因果之網面前,我們這些自以為似乎無所不能的人類,其實是多麼的無能!多麼的無奈!多麼的渺小啊!
阿賴耶識這個東西 實在奇妙,它賦予我們 種種神奇的功能和作用,為我們創造了 無盡美好的事物與感受,也為我們 帶來難以計數的痛苦和災難。如果說這個世界上 真什麼造物主,那麼這個造物主 就是我們的阿賴耶識。從事教理研究的人,往往把唯識學 劃入大乘始教,也就是大乘佛法最基本、最低級的理論。
也許唯識 作為一種思想體系 確實有其局限的一面,但唯識的現量境 卻是佛的境界,等覺以下的菩薩尚無以兆其端,何況吾等凡夫乎?
不過這裡有兩點得注意:一是不要以為阿賴耶識 是個實實在在的 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它只是一種作用,並無實體可得;二是不要以為阿賴耶識 就是我們的老大,真正的老大不是它,而是如來藏。因為唯識所仰賴的理論之基,是如來藏,阿賴耶識的本體,就是如來藏的藏識。所以下一篇我要接著講的題目,就是如來藏。
可能還有人會不太明白,說你講佛教 不是唯心論,可你說來說去 都是講物由心生,心在決定物,那心又是哪兒來的,誰又在決定心呢?這可就得怨那個德昭國師了,他用自己的兩隻手 啪地拍了一聲,然後非得說是左手打了右手,你說誰信呢?得!誰讓我借了他老的光哪,餘下的右手打左手的半個偈子我給補上:“通玄峰頂,只在人間。法外無心,青山滿目。”
法從哪兒來的?心呀!
心從哪兒來的?法呀!
經上的話照著一改,就可以變成“隨其法生,種種心生,隨其法滅,種種心滅。”
離心固然無法,離法也同樣無心,什麼時候 你把這對冤家的關係搞清楚了,三界之內 就再無人瞞得你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