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州禪師的“庭前柏樹子”,
就是讓愚頑的人們 去掉蔽遮在心中的雲翳,把握眼前之下人心,契入禪境,從根本上 截斷一切妄念。
唐朝趙州觀音院佛堂前,萬里晴空,風和日麗。古柏森森,枝搖條拽。大殿內,僧眾列集,表情肅穆,都在聚精會神,聽趙州禪師講禪。
趙州從諗禪師:
“老僧我,年青的時候,曾到溈山靈祜禪師處學習,恰好,有學僧前來拜謁。
學僧問溈山:
‘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溈山不回答問題,反而對來人說:
‘把禪床給我搬過來’。
據我看來,作為得道宗師,當時他不應該 這樣來回答學人的問題,應該以本份事 來來開示和導引。”
話音剛落,馬上有學僧起立,當庭發問:“請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呢?”
趙州禪師抬頭,仰望著風中搖拽的古柏,意味深長地回答道:“庭前柏樹子。”
學僧又問道:“**,你不要用境界開示來人。你還是請您明確告訴,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呢?”
趙州道:“好吧,我不用境界開示,我會明確告訴你。”
學僧追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趙州正色,朗聲答言:“庭前柏樹子!”
學僧所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話中的“祖師”,是指禪宗的中土初祖達摩。
自慧能以後,禪門**們反覆參究 為什麼達摩從西土而來,急切地感悟達摩來中土 弘揚禪法到底意趣如何,所以,“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一直成為禪門中的熱門話題。答案,林林總總。
其中,唯獨趙州禪師的回答,最為情趣盎然,最為合情合理,最讓人咀嚼不已。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才有語言,便是揀擇。”
趙州禪師的這些話,就是指出:語言,即是分別妄想。眼前的學僧刨根問底,死死咬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就是一種 分別妄想。
如果趙州禪師像日後的大梅法常禪師說“西來無意”,
顯然就缺乏活的機用,墮入無事的死水,微瀾不起。
所以,趙州禪師並不接學僧的話頭,他隨口一句“庭前柏樹子”,其實是張牙舞爪,
抖擻威風,目的就是想促使學僧 能悚然驚醒,頓斷理路。
學僧性愚,不依不饒,認為趙州和尚是“將境示人”,以譬喻還譬喻,懷疑趙州禪師的答言模稜兩可。
趙州禪師很有耐心,表示說“我不將境示人”。
學僧自以為得計,再次追問。
不料,趙州禪師依舊是那句“庭前柏樹子!”
如果盡剝禪悟的隱語不深究,趙州禪師所說的“庭前柏樹子”,只是隨意表達的一種物體罷了。
如果他當時 看見迎頭飛來一隻烏鴉,肯定會回答“一隻大烏鴉!”
所以,他所說的是“柏樹子”,只不過用這個概念 來推翻學僧粘連於物的執著,來表達禪不可言道的精髓所在。
至此,這個公案還不算完。
那個學僧慧根短淺,但是喜歡刨根問底。
隔了幾天,他看到趙州和尚坐在院子裡面晒太陽,就問:“柏樹子,有沒有佛性呢?”
趙州禪師:“有。”
學僧:“柏樹子既然有佛性,它什麼時候能成佛呢?”
趙州禪師:“待虛空落地時。”
學僧:“虛空幾時落地?”
趙州禪師:“待柏樹子成佛時。”
學僧惘然,耷拉著腦袋,喪家犬一般,悻悻而去。
其實,趙州禪師的“虛空落地時”,不是實指,而是借喻禪宗至境中 那種能夠泯滅心和境等種種妄想差別的境界,也就是身處“妙高峰頂”的感覺。
佛教的“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指出一切都是境由心生。
1所以,學僧以俗眼觀之,柏樹子是境;
2但趙州禪師以佛眼觀之,柏樹子就是心。
正因為如此,在前一個語境中,趙州禪師言之鑿鑿,說他自己並沒有“將境示人”。
學僧不是知名達慧的根器,他轉頭再問趙州禪師“柏樹子可有佛性?”顯然,他還是固執於“有情”。
柏樹子在“有情”的前提下,才能**它是否有佛性。
如果柏樹子屬於“無情”的類別,當然它就沒有佛性。
趙州禪師泯滅差別,消除六根,想給學僧打通凡聖,斷言柏樹子有佛性,能夠成佛。
這是因為,境即是心,心即是境,所以,“無情”的柏樹子,也是“有情”之心的外現。
那個學僧的問題,恰恰是不少 初入禪悟之門的人們的問題,正是他們自己內心中 對於問題、名相的執著,最終成為了自己 修禪悟道的最大障礙。
趙州禪師的“庭前柏樹子”,就是讓愚頑的人們 去掉蔽遮在心中的雲翳,
把握眼前之下人心,契入禪境,從根本上 截斷一切妄念。
大德,還會樹雲嗎
大德,還會五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