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敏法師:科學家的佛法體悟-導讀
當我知道法鼓文化將台灣大學資訊工程學系歐陽彥正教授在《人生》雜誌的文章集結出書時,感到歡喜與期待。因為可以讓我們有系統來拜讀歐陽教授對此議題的高見。但是,當我接獲歐陽教授與出版社邀請我寫〈導讀〉時,我卻又苦惱了。因為我知道歐陽教授的大論中用一些機率理論等數學與物理學的觀念,對於數理能力薄弱的我,可是難事,再三躊躇。由於,我與歐陽教授從 1998 年起,共同合作有關佛學資料庫、數位博物館計畫(玄奘西域行)等研究計畫,受益良多,不知如何婉謝歐陽教授的好意。但是,經過歐陽教授不嫌棄與鼓勵,只好將個人粗淺感想略述一二,不敢稱為「導讀」,希望有助讀者瞭解有關佛法與科學的相關議題。
此書名為《科學家的佛法體悟》,歸於「般若方程式」系列,屬於當代科學時空背景之科學家與佛法的對話。在西方世界,基督宗教與科學之衝突關係,一些有心人士想尋求互補性平衡的可能性。例如︰十七世紀,牛頓和其他科學家則利用上帝彌補他們科學理論的缺口,把它作為一種假定來闡明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實。而隨著人類知識的缺口逐漸彌合,「彌補缺口的上帝」便日益退縮。當代,伊安‧G 巴伯(Ian G. Barbour,1923-)教授在其大作“Issues in Science and Religion”之中譯本《科學與宗教》(1988)之〈作者中譯本序〉中提到︰「我對產生於技術的倫理問題給予了更多的注意,例如環境的破壞、核武器以及大規模工業技術所產生的社會影響。我認為,《聖經》中有關社會正義和自然管理的啟示,在一個技術可用來剝削人和自然的時代是十分重要的」。
清末民國之初的中國,王季同(1875-1948,字小徐)先生,為尤智表先生所著《佛教的科學觀》(1946)的序文敘述︰「余自五十餘年前始讀歐美數理化工專科譯籍,知此種知識實為今日立國要務,故汲汲於輸入歐美新文化為事。又因受自然科學之暗示,認為一切宗教皆是迷信。直至四十餘年前(約 30 歲),在南京聞楊仁山居士說法,始知佛法實是真理……」,於是出版《佛法與科學之比較研究》(1929),並請蔡元培先生作序。蔡先生提到︰王季同先生以數學家治科學,尤長於電機工程,承認科學之所長,而又看破他能力的限度……既已認科學與佛法不相衝突,則科學家如有不能解答的問題,而可用佛法解答的,何妨利用佛法?此小徐先生所以有佛法與科學一書。佛法與科學,對於一部分科學家「物理外無心理」,「物質絕對」等迷信,均根據科學,疏通證明……唯提倡佛法的理由,則以唯識論為基礎,而以修觀為方法,乃與現代柏格森(Henri Bergson,1859-1941)的哲學相類似。柏氏假定宇宙本體為一種生命原動力,近於佛法上的阿賴耶識;以生命為「綿延」為真的時間,因名之為「生命流」,近於阿賴耶的「相續不絕,喻如水流。」其認識法不恃理智而恃直觀,近於佛法中之重現量;又聞柏氏亦用靜坐觀照法,尤近於佛法的修觀了。
1943 年,王季同先生在《佛法省要》中,在真理的探討方面,對西洋之心物二元論、觀念論、唯物論等三派哲學批判,並將佛法區分「離言法性」(佛法的根本真理)與「法相」(佛法的枝節真理)。對應於前者的智慧是「根本智」,論述天台宗三諦(空假中)與西洋辯證法(正反合)的同異。對於「法相」,他認為佛教唯識學所說,心法色法之種子、現行相生的情形,與物理學中光線、聲音、熱能、無線電、X線等底波動之動能與位能的循環很相類。此外,種子與現行的剎那生滅與物理學的原子(質子、電子)學說相符合。並且,佛教所說上下四方有無邊無際的三千大千世界,也與天文學已發現的許多星雲不謀而合;世界的構造與成壞與天文學地質學也符合。在修證方面,他認為禪宗的「參究話頭」的方法與科學家追究問題的相似。
如今,歐陽教授將近年來於《人生》雜誌所發表的文章,重新整理集結出書時,在〈緒論〉中也提到︰在科學如此發達且科學方法已成為發現新知識之主要工具的現代,如想要將佛陀的學說發揚光大,吾人實有必要以現代科學的方法證實佛陀學說的正確性。這就如同佛經中所說的,為因應不同根器眾生,因此必須有八萬四千法門。並將在本書中所討論到的佛陀學說,以下列三項基本前提為基礎:(1)萬法唯心造;(2)宇宙量體守恆;(3)緣起性空。
其中,根據「宇宙量體守恆」的前提,發展為第一章〈以科學的角度詮釋中觀八不〉,即是︰「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出。」此是龍樹菩薩在《中論》開頭的歸敬偈中,表達對佛陀所說緣起觀的禮敬與感佩。因為,一般的宗教或世間,對於宇宙人生,會陷於「生滅、常斷、一異、來出」的戲論兩端,不符合中道實相。其實,佛教的緣起論,可以避免「一元論」或「多元論」的爭議,因為「不一不異」故。
在古代的青目論師,是舉「穀種」的事例以說明八不:如穀,離於最先的穀種,其實沒有今穀新生,故不生;而穀從開始以來,還有現穀可得,故不滅。雖然穀是不滅,以後者非前者,故不常;年年相續有穀,故不斷。由穀生芽、長葉、開花、結實,即不一;然穀的芽、葉、花、實,而不是樹的芽、葉、花、實,也不可說是完全別異的。穀不從別處而來,也不從自體而出,即不來不出。如此古代的實例,現代我們確實可以用較早期的「物質不滅」及「能量守恆」,或是相對論出現後的「質能守恆」的概念,宇宙中某種量度的總值不變的觀念來理解。特別是,穀從開始以來,有現穀可得,縱使穀種絕了,只是轉為其他形式,其實不會消滅。
讀了第二章〈機率論、因果關係與意識狀態〉,作者借由「機率的收斂性」(convergence of probability)來說明因果關係的公平性以及意識活動中的機率成分,對俗話所謂善惡業報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提出數學性的詮釋,增加了理性思惟的冷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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